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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海相親記

  • 來源:農民日報客戶端
  • 編輯:暴佳然
  • 作者:陳藝嬌
  • 2025-01-20 08:39:51

最近幾年春節(jié)返鄉(xiāng),他回去得越來越晚。

今年是小海相親的第15年了。

以前,小海從沒想過自己能“被剩下”,從15歲離開河南老家一直在外打工,身體健康,長相周正,賺過錢也見過世面,輾轉幾個城市后在北京落腳,后來在東五環(huán)外的皮村做二手服裝店的生意。而如今,37歲的小海仍然單身。

小海走在北京皮村附近的工地上。

“都成一個跨世紀難題了?!彼f著這句話,臉上的笑容有些“悲壯”。當下社會里,找不到對象的大齡青年不少,但像小海這樣曲折的相親經歷也絕不多見。

“有大環(huán)境的原因,主要還是怪我自己。”關于多年相親失敗這件事,幾年前,還在痛苦邊緣掙扎的他寫了一篇《一個大齡落魄文藝男青年的鄉(xiāng)村過年日記》,里邊用一句話總結道,“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無解的魔咒和難渡的劫,尤其關于命運與愛情?!?/p>

小海是個實打實的文藝青年,永遠表達欲旺盛,有說不完的話。最初在工廠上班,在維修單、倉庫發(fā)貨單上寫點東西,后來就往讀物和平臺上投稿,2008年第一次在《散文詩》上發(fā)表文字之后,十幾年間竟然寫了六百多篇,詩歌也有四五百首,被一些媒體報道出來后,“打工詩人小?!遍_始小有名氣。對于這個身份或標簽,小海是引以為傲的,至少在他看來,“寫詩”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撫慰了生活的孤獨感,但在相親市場上,他從來不會主動提“詩人”的事兒?!叭思乙詾槟闶巧窠洸??!?/p>

又快過年了,小海忙著在北京皮村的文學小組里組織活動,同時與一個紀錄片導演策劃拍點短視頻。幾天前,父親的一通電話又把他拉回到現(xiàn)實。“問我交朋友了沒,每次問到這個我就很慚愧,永遠都是沒有,我都懶得說了?!弊罱鼛啄甏汗?jié)返鄉(xiāng),他回去得越來越晚,甚至不想回去。

“大丈夫何患無妻”

除去父母催促的原因,小海是認真想“找個伴”?!办`魂的伴侶也好,生活的伙伴也行。”

冬日下午,暖陽斜照。小海坐在一堆舊衣服旁邊,一道陽光剛好打在身上,整個人也慵懶起來?!澳憧梢栽俨稍L個大齡單身女青年啊,問問大家都是怎么想的?!彼腴_玩笑半認真地向我建議,從數(shù)據上看,大齡單身女青年似乎也不少,身邊就有幾個。但這么多年下來,這兩撥人似乎各找各的,誰也夠不上誰?!澳憧纯催@合理嗎?”說到這里,我倆都忍不住笑起來。

二手服裝店是小海從一個朋友手里接下來的,初到北京時,這家店給了他唯一的生計來源。盤到手里之后,小海給它取了一個喜歡的名字,“詩歌商店”?!拔覀儼严矚g的句子寫在卡片上,送給顧客?!?/p>

坐定之后,小海開始講述他的故事。最近的一次相親是朋友介紹,一個保定的女孩,在當?shù)匦℃?zhèn)做公務員?!翱赡苡X得生活無聊,來皮村這邊做志愿者?!眰z人都在北京的時候,小海帶女孩吃了飯,逛了圓明園,但就像女孩的性格一樣,這段關系斷斷續(xù)續(xù)聯(lián)系著,只是“不溫不火”,最后也就“不了了之”。

圖片

《我們四重奏》紀錄片里,小海在相親的路上。

“有時候就感覺這種事挺難講的,你知道嗎。眼看著兩個同齡人都是單身,都沒有找到合適的,但是誰也不能給誰帶來安慰,只是空空老去,真的挺殘酷的?!毙『8嬖V我,他身邊有三四個這樣的異性朋友,都是二十多歲相識?!拔矣袝r候甚至想,她跟我不合適的話,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吧,起碼青春年華沒有白費。但事實就是,我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,各自單著很多年。”

最開始的時候,小海還沒有這么悲觀。那時的他剛剛二十歲出頭,第一次被父母安排著和鄰村的一個女孩相親。“那會兒是2009年,我堂大爺帶著我到對方家里看,我倆騎著自行車就去了?!毙『;貞浿?,印象里那個女孩子年紀比他還小,就像兩個小孩子被大人領著串門一樣,“完全沒想要和對方聊天處對象的想法”,走個過場就結束了。

自那以后,每年過年回家的日子就變成了“相親專場”,最多的一年相了十幾個,平均每天見一兩個?!耙灿袟l件很好的,有的是當老師的,有的長得挺漂亮,但幾乎都是不了了之。”按小海的說法,那個時候他自己也根本“沒在意”,對父母的催促也只是應付著,甚至有種“大丈夫何患無妻”的豪情。

然而,沒等幾年過去,情況有些緊迫了?!白詈唵蔚?,后面你再騎車去相親就不行了,最起碼得開個小汽車?!毙『Uf,自己是看著老家的彩禮價格像坐火箭一樣一路飆升。“從6萬6到8萬8,再從16萬6到18萬8,還沒等我反應過來,現(xiàn)在已經漲到26萬6,28萬8了。”回想第一次相親的時候,人家只要了“萬里挑一”的1.1萬塊,他開玩笑說,“那時候真傻,現(xiàn)在后悔也來不及了?!?/p>

“但是在農村的話,好像女生想找對象,分分鐘就能找。但是男的就不行?!毙『Uf,以前有個同村的女孩子,總是遇不到合適的,也拉不下臉來主動找人介紹,父母就經常勸她,“想開點,標準不要那么高了”?!暗侨绻瑯拥那闆r是個兒子,老人就不會這么說。家里有一個娶不上媳婦的兒子是很難的,你沒有一點兒辦法。你就是辛辛苦苦借到了26萬,也未必找得到?!?/p>

近些年,小海發(fā)現(xiàn)老家多了不少“職業(yè)媒人”,專門靠帶人上門相親賺錢,“按歲數(shù)收錢,一歲一百塊,像我這種三十多歲的就要三千多?!彼f,其實就是村里的一些老年人,以前通過他們牽線,送點煙酒,買條魚就可以了,現(xiàn)在當成一種職業(yè),帶一趟就要收錢。“也不管成不成,有棗沒棗打一竿子,看看再說?!?/p>

愛情與面包

關于相親的心態(tài),小海分析自己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,從“不著急”到“著急”,再到最后意識到“著急也沒用”。對待相親,他既不像以前那么熱情,也沒有深惡痛絕,“遇到合適的還是會見一見”,但大體上處于一種躺平的狀態(tài)?!坝悬c麻木了?!?/p>

“大環(huán)境不說,我感覺最主要的是大家心態(tài)不一樣了,不像以前的人那么任勞任怨?!彼肓艘粫赫f,“也不是自私,就是為了自己而活。活著已經這么難了,何苦為難自己呢?”

話雖如此,但這么多年下來,小海仍是不甘心的,“那種刻骨銘心的孤獨感,除了愛情的陪伴,別的東西是很難替代的。”一種巨大的遺憾經??M繞在他心里,“有時候我都會想,這么美好的事情是不是注定不會發(fā)生在我身上,好像上輩子造了孽一樣?!?/p>

2010年在寧波服裝廠打工的時候,22歲的小海認識了一個四川宜賓的女孩,是一起在流水線干活的工友。那時候的他剛開始喜歡文藝,有些“憂郁”氣質。有天吃飯碰上了,女孩對他開玩笑,“看你每天這個樣子,真像詩詞里寫的那樣,‘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’!”小海就心動了,“一下感覺就來了”。

那天上班的時候,女孩剛好坐在他對面,兩人隔著流水線互換了手機號碼,開始的時候聊“玄學”和算命,又發(fā)現(xiàn)都喜歡聽汪峰的歌。沒過兩天,女孩主動約他出來,送了他一個蘋果。“就那樣很自然地在一起了?!?/p>

這段初戀是小海為數(shù)不多相對完整的感情之一?!罢劻艘话倭銕滋欤齻€多月?!迸R近春節(jié)的時候,女孩被父母叫回去過年,小海把她一路送到站臺上,幫她放完行李又下來,女孩止不住地淌眼淚。“我是第一次看見女孩子哭得那么兇,我就跟著火車跑,像電影一樣?!毙『S浀煤芮宄?,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,女孩一回到家就把聯(lián)系方式都刪掉了?!皯撌撬龐寢尣辉敢馑h嫁?!?/p>

“剛分手的時候其實沒怎么痛苦,但后面有三四年越想越難受。”那段時間,小海一想起這段,腦子里就浮現(xiàn)出站臺上女孩哭花的臉,怪自己沒好好珍惜?!罢娴耐上У模瑥哪且院笤僖矝]有這么純粹的感情了。”

2015年,小海去鄭州打工前,姑媽給小海介紹了一個“市里的姑娘”。倆人先在網上聊了一個多月,“聊得挺投機的,見面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成為情侶了?!币驗榕⒂悬c胖,小海那會兒又只有一百零幾斤,兩人走在商場里都會吸引一些詫異的眼光,但小海沒當回事,很快就去了女孩的家里。

去了才發(fā)現(xiàn),女孩的家境比自己優(yōu)越不少,父親是退伍軍人,鄭州市區(qū)的房子有120多平方米。雖然這次沒遭到對方家庭反對,相處也挺愉快,但女孩子總愛帶他去一些高消費的場所,讓他有些吃不消。有次約會,女孩提議去咖啡店坐坐,小海有些不情愿,“我說我們不是剛喝過咖啡了嗎,就帶她去了人民公園?!蹦翘旎丶业穆飞?,女孩就提了分手。話說出口的那一刻,女孩也忍不住哭了?!懊看味际?,好像人家哭了,就代表這段感情結束了。”

從那以后,小海的感情之路像是掉進了某種旋渦,幾乎每一個打過工的城市里,都記載著一段或兩段無疾而終或“不了了之”的情感回憶。有次他追一個女孩子,倆人談了兩個月左右,對方說他“不切實際,老做夢”。“她說我們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了,還說覺得自己已經很愛做夢了,沒想到我比她做得還瘋狂?!闭f到這里,小海有些難為情,“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改,我也改不了。”

“不切實際”

2016年7月,在輾轉多個城市之后,小海來到了北京皮村,很快成為了文學小組里的活躍分子,每天除了進貨、看店,就是跟著大家組織活動,做詩歌分享會,參加文學講座,寫詩、做音樂、演戲劇,還拍了一部紀錄片。

圖片

小海(右二)和朋友們在二手服裝店前聚會。

時間一長,小海找不到對象的事兒出名了。文學小組里的前輩建議他寫個“十年相親史”,還有導演找他拍農村相親的紀錄片?!扒靶┠赀€想動筆寫,現(xiàn)在也麻木了,不知道說這些干嘛?!?/p>

盡管城市生活忙碌而充實,回到村里,小海從不會提自己在外面是干啥的,覺得有些丟人,也給家里添堵?!耙膊桓艺f是賣舊衣服的,文學什么的更不敢提。到家了以后就是一個找不到媳婦的大齡青年,人家頂多問問你工資多少?!?/p>

因為自己相親的事兒,父母總是對那些村里的媒人很客氣,“給人家說好話,媒人有時吃飯,有時要煙,像是沒娶上媳婦就欠他什么一樣?!泵看位丶铱吹竭@些,小海都有些忿忿不平,但想到父母一把年紀了還為自己操心,心又軟了下來?!捌鋵嵨颐靼?,也不是指望我傳宗接代,他們是覺得自己沒有完成任務,就像小孩沒寫完作業(yè)一樣。”他說,“尤其在農村,會抬不起頭。”

著急的時候,他也想過“痛改前非”,但很快又發(fā)現(xiàn)能力有限。“沒那個腦子,也不會炒房炒股票之類的。”雖然在外打工的收入一直不高,但找不到對象似乎也不全是錢的原因,“身邊賺沒賺到錢的都結婚了,只有自己折騰了這么多年還是一個人?!毕啾葲]錢,他更傾向于另一個原因,“有點晚熟,該找對象的時候去搞文藝了,該掙錢忙事業(yè)的時候又開始著急搞對象。”他認真思索了一下說,“給搞反了?!?/p>

小海本名姓胡,二十多歲最癡迷詩歌的時候,因為喜歡詩人海子,自己取名“小?!薄:芏嗄暌院?,他在《北京文學》上發(fā)表的一篇散文《我在流水線上寫詩》,這樣回憶那段日子:

“如果一天沒寫東西,我會六神無主,覺得自己白活了一天似的,甚至還會有負罪感。說實話,我打工就是為了糊口活下去而已,對錢也沒什么概念。當別人想著考駕照,攢首付買房子時,我心里想的只有歌詞。當別人想著找對象結婚、成家立業(yè)時,我心里想的也是歌詞。能寫出一首像樣的歌詞給我?guī)淼陌参?,完全超過了組長給我分一個好工序,或多發(fā)一點工資。”

這份“癡迷”讓小海與世俗的婚戀漸行漸遠,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“被耽誤了”。來到皮村以后,他更被這里濃厚的文藝氛圍感染,全情投入到各類活動里。有次小組活動,幾個朋友吃了頓火鍋就一起到皮村的打工博物館舊址的廢墟上讀詩,“別人看我們可能覺得像神經病一樣,但當我們喊出來的時候,那一刻的自由是沒法用金錢買到的。”

“我向往那種同頻的人在一起的感覺,她不覺得我是失敗者,不覺得我沒有錢,但如果覺得我有趣,或者有感覺,我們可以談一兩個月,再有感覺就往下談,沒感覺了就分開。”他說,自己理想中的婚戀就應該是這樣的,但現(xiàn)實卻是,“沒有一個女孩子是因為文學和我在一起的?!?/p>

近兩年,小海出了兩本詩集,收錄了自己從二十多歲至今創(chuàng)作的幾百首作品。采訪中間,他拿出來給我看,一邊翻頁一邊找,“寫愛情的很少,十幾首里邊可能有那么一首?!蔽铱吹揭皇捉小队靡皇锥淘娙サ挚故浪住罚鞘自姷慕Y尾寫道,“當三月再次到來的時候,請把我的短詩取走,還我的一個完整且純潔的世俗?!?/p>

我說,“你看你多矛盾啊,既要抵抗世俗,又要世俗?!彼麛[擺手笑道,“我現(xiàn)在不抵抗了,我就要世俗?!彼敛华q豫地說,“我愿意用100首詩去換一個世俗,如果可以的話。”

“我太渴望這市井煙火氣的幸福了”

對于小海來說,現(xiàn)在的自己已經過了最難受的那個勁兒了?!鞍筒坏矛F(xiàn)在就找到,但是好像永遠都找不到。”小海說,這樣的狀態(tài)貫穿了他的整個青年時代?!艾F(xiàn)在就是聽天由命,靠天吃飯。因為工資低,也沒有自信,不敢主動追求,所以就這樣耗著。”他說,“也挺痛苦,挺煎熬的?!?/p>

雖然一直嚷嚷著“躺平”,但最近兩年,但凡有“靠譜”一點的機會,小海還是很積極,“老家那種相親肯定不愿去了,北京這邊有朋友介紹的還是會去。”最理想的一次是前年春天,店里的同事給他介紹了一個同在北京做公益的女孩子,雙方前幾次印象都還不錯,女孩還主動幫他收拾店里的舊衣服,一忙就是一下午。但不知為何,也是感覺“欠點兒什么”,很長一段時間,兩人誰都沒主動往前“邁一步”的意思。

那時正值四月,北京的蘭花開得正好,小海找了個機會帶女孩去了附近的東郊公園,拉著手在湖水前看黃昏落日。女孩問他,“這是什么湖?”小海笑著說,“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,就叫四月湖?!?/p>

傍晚的“四月湖”邊,小海為女孩寫了一首詩,“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紫色的花編織著兩個人的黃昏,半個月亮像四月的草戒指,但我總羞于給你戴上?!痹妼懲曛螅@份含蓄的感情也逐漸冷卻下來,再也沒了下文?!爸虚g可能還有別的男生的一些事,比較復雜?!彼f,“還是緣分沒到?!?/p>

除了這個理由,小海想不到別的原因來解釋。

“我能想到的理想的婚姻很簡單,就是我遇到一個人,做什么的都可以,我接她下班,然后我們一塊兒做點有意思的事兒,不用賺多少錢,有吃的有住的就行?!彼L聲繪色地描畫著,說著說著又有些憤懣,“柏拉圖式的生活我過夠了,我現(xiàn)在太渴望這種市井煙火氣的幸福了。”

日漸西沉,附近下班來光顧的人多了起來。一位來買衣服的大姐聽到我們的聊天,說離這不遠有個大集,每逢初四和十四就有集體相親,自己打算過兩天替兒子過去看看。

大姐兒子在部隊當兵,還有4年退伍,大姐覺得不能再拖了,前后托人給介紹了四五個,“也都是一見面就加微信聊,就是聊幾天就沒下文了,說沒感覺?!彼f,“想找一個穩(wěn)當點兒的,都27了?!?/p>

送完最后一個顧客,小海把店門拉上準備去市里找朋友,“是一個音樂制作人,也是活動認識的,我們一塊錄個小節(jié)目?!痹姼枭痰甑纳庠絹碓綉K淡,他考慮著明年把它關掉,找點別的兼職干,也能騰出時間精力寫寫東西。前不久剛好有個出版社的編輯聯(lián)系過來,策劃一起出一本書,就寫這個二手商店里發(fā)生的故事。

說到這兒,小海明顯興奮了起來,之前談話的愁云一掃而空?!澳阏f我怎么寫好?”呼嘯的北風里,小海一直惦記著這件事。

作者:農民日報·中國農網記者 陳藝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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